Quantcast
Channel: 周碧麟的博客的BLOG
Viewing all articles
Browse latest Browse all 265

[转载]我和我想象的作家(上)

$
0
0
原文地址:我和我想象的作家(上)作者:

   (李浩写过《我和我想象的读者》,我也想写个《我和我想象的作家》,就先用这篇把题目占下了。全文刊于《文学自由谈》2015年第4期,题《何为作家,作家何为》,此系前三节。)


1

伟大的文学,必来自伟大的心灵。很难想象,一个庸鄙乏匮的人,能写出麦秀黍离之诗。一个胸无真意的人,大概也只会吟风弄月奉旨填词。作品的意趣如何,足可见作家的风骨气量。读作品,也是读作家。所以我读书,非只要知其文,还想识其人:要看到作者的存在,还要看到他的心安放在何处。

对于倾倒于其写作,进而希望一睹作者本人风采的仰慕者,钱钟书先生有句名言:“假如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不错,何必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?”此充满钱氏风格的谐语说在几十年前,彼时的人及食货还未曾陷入诚信危机,即便不识母鸡的样貌,大抵仍可吃上放心蛋。然而放眼如今,假冒伪劣大行其道,食蛋者要吃不错的鸡蛋,不得不先审问母鸡们吃了什么,否则很难安康自保,身心周全。可见,找准蛋源十分关键。文学也是如此,为了判定一部作品是否可读,不得不先对作者进行一番小心的判定。古人将论世知人视为文学批评的重要原则与方法,识见大体不差,也足有先见之明。由不同时代、不同的笔写下的文字,都会或隐或显、或深或浅、或多或少地投射出时世的忧欢以及作者内心的格局,也因而,很难指望一把卑劣的刷子会写出怎样的锦绣文章。故此,我一直怀揣既要吃蛋也要识鸡的心理:要识读一流的作品,也要追从一流的作家。而混迹作家行列日久,就日益发现,作家头上并非天然笼罩五色光环,也决难先天具有度化众生、救疗灵魂的无边法力。今日之时反而是,作家往往只被当作一种职业身份,写作也无非一项专业技能,和铁匠打铁没有多大区别。但同样是铁匠,有人打出干将莫邪,有人打出镰刀斧头。非但形制功用不同,品质价值也相去甚远;同样是作家,有人写出《红楼梦》前八十回,有人写出后四十回,不仅良莠有别,而且高下立判。诺贝尔不必为火药造成的灾难负责,作家则要对写作怀有敬畏之心,他必须用诗意抵抗这个匮乏的时代,必须用生命撞击这个荒谬的世界。在这个意义上,作家不应单是一种职业身份,而必须具有精神的担当和思想的责任,写作也不该是止于打铁似的炫巧耀技,而是要锤炼进生命的宽广和灵魂的重量。一个真正的作家,要写出纯正的作品,先要做一个纯正的人。

 

2.

何为作家?作家何为?大概每一个写作者都有自己的认识和定位。三十年前,王蒙先生曾对作家的没文化表示担忧,他以鲁迅、郭沫若、茅盾、巴金等“非常非常有学问”的“大作家”为镜,指出“作家应该同时努力争取做一个学者”,“在思想、生活、学识、技巧几个方面下功夫”。但是这一号召似乎收效甚微,有的作家非但没有化为学者,反倒成了气功大师、毛片贩子。

后来,坏小子王朔又以“码字儿的”自居,将写作的崇高性、严肃性一脚踹翻,作家似乎成为了码字工具,主体地位可有可无。当然,多数“码字”的作家本来就没把写作太当回事,也没必要指责他们“玩文学”——你可以在庙堂上讲经说法,但也不能制止别人赶庙会、耍把式。不可否认,有些江湖人士,不仅身怀绝技,而且艺高人胆大,所以敢走钢丝,能舞中幡,“玩”出了出神入化的真功夫。只不过这样的作家极少,偌大中国只有王朔、韩寒足可道之。

此外,一些 “国”字号作家,则喜欢踱出庙堂,大谈“平民意识”、“把身架放低”、“为人民写作”。还有更为谦卑的,喜欢以“我是农民”自诩,因为祖祖辈辈都是农民,“骨子里就是个农民”,其平民意识要比“中国一般作家”有“根”。基于一种朴素的乡土情结,他们的创作自然要情系桑梓,心怀庶众。他们“关怀和忧患时下的中国”,推崇“‘人民性’的表达”,其创作标的也仍是“经国之大业”。“农民作家”当然不会简单地写农民,而是要在所写的农民身上,体现出一种浑厚阔大的史诗性,至于效果如何,则另当别论。

作品写得好坏,涉及到技术问题。从技术层面说,又有不少作家喜欢自称“手艺人”。贾平凹、铁凝、刘震云、毕淑敏等人便有过这样的共识。若干年前,铁凝曾自谦说:“写小说的人如当不了一个家,就起码当一个匠。”可目前的现实是,尽管许多人成了“家”,而且是很大的“家”,但是一落到作品上,他还是一个匠,最多是大一点的匠。王彬彬曾批评:“今天的中国作家,越来越像一群手艺人。”其实,不止是像,很多作家就是手艺人,而且是十分蹩脚的手艺人。

作家走下臆设的神坛,重新定位于码字儿的、手艺人,确乎有其去魅的意义,或许会让作家找到自己的原点,确定自己的站位。再加上“平民意识”、“底层关怀”、“贴着地面写作”之类很显亲民的文学口径,作家们倒像是放下了本就不值一提的“架子”,很有了些“以天下苍生为念”的人间情怀。可是,并非“事就这样成了”。看看市面上流布的向生活看齐进而把生活看低的文学,看看那些标榜中国叙述、粗笔美学、民族思维的鸿篇巨制,你会发现,在一部部“现实主义”作品里,所谓现实,充其量只是一团浑浑噩噩的催眠大戏。现实如此强悍,文学却如此羸弱。现实扑面而来,作家却闭上眼睛。无法直面现实,无力抵达现实,才是中国作家最可悲的现实。中国当代文学的现状确是如此:你越是强调贴近什么,就越是远离什么,甚至自己的心灵也不知放归何处。

一个作家,即便是“码字儿”的王朔,想要写出理想的作品,除了需要高超的手艺,恐怕还要为这手艺注入活的灵魂。一个作家——虽也没什么了不起,但也并不意味着完全等同于引车卖桨者流,起码在写作时,他要具有足够超拔的精神向度。然而,对于中国的许多作家来说,最吊诡而又残酷的处境是:肉身尚存,灵魂出离,精神业已化为乌有——作家已死。

欧阳修尝曰:“斯文,金玉也,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”然十数年来,中国作家的形象不仅被满世界的浊气侵吞,更被作家自己消解得不成样子。作家们非但不再妄作大法师,还有的连最起码的操守也丧失殆尽,自不必说什么斯文扫地了。疲软,谄媚,没有主心骨,只求功名利禄,以往为作家所不齿共愤的,现在却成了造就他们“成功”的法器。“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”,作家们成了无处挂单的和尚,虽还披着袈裟充“半仙”,却早已纷纷蓄发还俗,既无力度人,也无以自度。

 

3.

由于中国作家的群体溃败,导致当下的文学创作一片颓相。作家总量虽多但名副其实的太少,作品数量虽多却乏善可陈。帕斯卡尔说过:“当我们阅读一篇很自然的文章时,我们感到又惊又喜,因为我们期待着阅读一位作家而我们却发现了一个人。”可是,现在我们的阅读感受往往相反:在一些匠心巧运、人物众多的作品中,你看不到“一位作家”,当然更难以发现“一个人”。你能发现的或许只是失望:作家们正襟危坐扶乩一般写出的东西总是如此一致,好像他们的头脑里住着同一位笔仙。所以,我们的作家很多,作品却都相差无几,尽管他们写了不同的人,不同的事,可是一经勘验,就会发现,虽然他们鼓是鼓锣是锣,排演的却是同一出戏。同理,我们的作品很多,但作家很少,尽管文学作品的产量大得惊人,但它们的作者多为同类项,一经合并,就只剩下一个常规系数——“我们”。

有鉴于此,中国作家的当务之急不是写什么,而是要反躬自省,去伪存真,先做好自己,让凯撒的归凯撒,作家的归作家。究而言之,无论是学者化还是老百姓化,无论是码字儿的还是手艺人,无论是平民意识还是底层关怀,固然都有一定的针对性,却不足以道明作家及文学的本质。一个职业写作者,既然以写作为业,就不应像二道贩子那样没有长性,而应内心笃定,不从流俗,具有所谓“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”,既能在生活的河底潜行,也能逆飞于风头浪尖之上,总之是要以文学的方式发出独属于自己的声音。所以在我看来,一个作家首先要明确的不是作为其他的什么,而是要认清“自我”,具有不势利、不苟且的主体意识。作家就是作家,他可以在某一方面有学者或手艺人的特征,但是作家的主体意识,则是无可取代,不可放任的。就目前的状况来看,中国作家的总体面目却是模糊不清,阴阳难辨,大家热衷于表白“为了谁”,却懒得弄清“我是谁”,因此作家们在坐而论道定时总喜欢拉扯别的名目,比如农民作家,比如为老百姓写作,比如无职无权的文化人,好像不加一点添头这个作家/作品就无以成立似的。实质问题是:你是谁?你心在何处?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  游戏测试: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!!  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

Viewing all articles
Browse latest Browse all 265

Trending Articles